一把小口琴吹出穿透黑暗的音符

　　

 

　　“哈尔滨口琴社”招生广告。

　　

 

　　音乐的表达方式具有一定的隐蔽性，“哈尔滨口琴社”充分利用这一优势迂回地宣传抗日思想。

　　今年4月1日，一个名为“哈尔滨新口琴社”的民间团体在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南岗区铁路街40号成立。团名中之所以有一个“新”字，是为了向80年前同一天创立的“哈尔滨口琴社”致敬。“哈尔滨口琴社”是东北抗战史上不可不写的一个名词。不要以为，隻有枪炮声才能编写革命的雄伟乐章，其实，即使一把小小的口琴一样可以奏出穿透黑暗的嘹亮音响。

　　用音乐宣传救亡的道理

　　今年76岁的刘喻润是“哈尔滨新口琴社”的社长，她的父亲、音乐家刘忠当年曾是“哈尔滨口琴社”的顾问，常利用业余时间给口琴社学员上课。

　　“哈尔滨新口琴社”举行成立大会的那天，场面热闹。翌日，有成员将成立大会的照片上传到互联网，各地的口琴爱好者纷纷留言表示祝贺。在和平年代，民众自发组织小乐团，目的是为了怡情悦性，给忙碌的生活增添一些色彩。但在80年前，“哈尔滨口琴社”的成立却不仅仅为了个人的爱好，它肩负着更为重要的使命。

　　“哈尔滨口琴社”的诞生，与两个人有关，一是姜椿芳，一是袁亚成。在文献中有这样一段颇富戏剧性的记载：

　　“1934年末，已是中共地下党员、共青团满洲省委宣传部长的姜椿芳，在道裡中央大街看到一家洋行招聘口琴教员的广告，便进去打听。塬来这家德国人开的孔氏洋行为推销德国产的口琴，要招聘口琴教师，不但每月给50元的薪水，还允许自办业余口琴学校，手续由洋行负责办理，所得的收入全部归己。此外，每推销出一隻口琴还给提成。姜椿芳立即想到会吹口琴的袁亚成很适合，便告诉他去应考。袁亚成去应考后，果然顺利被录取了。姜椿芳与袁亚成商量，决定利用办学这个合法身份，成立一个口琴社，来团结爱国进步青年和文化界人士，建立党的外围组织，向群众宣传救亡的道理。于是，姜椿芳、金剑啸、侯小古等地下党员和团员立即行动起来，帮袁亚成租房子、买桌椅、聘顾问，筹备办学。 ”

　　由此可见，“哈尔滨口琴社”成立的目的就是为了反抗日伪统治、宣传爱国思想，它不是一个简单的音乐团体，而是东北文化战场上的一支战斗队伍。

　　关于“哈尔滨口琴社”的歷史细节，曾有多位亲歷者撰文讲述，当中包括作家陈?。陈?在自述文章《我对哈尔滨左翼文化运动片段回忆》一文中，专门用一个章节的篇幅细致回忆了“我所知道的‘哈尔滨口琴社’”。

　　根据陈?的描述，上世纪30年代口琴仍属于比较新奇的乐器，用今天的话说，吹口琴是一种时尚，因此，“哈尔滨口琴社”的广告一经刊出，便吸引了不少年轻人来报名。

　　陈?是因为刘忠的介绍而参加 “哈尔滨口琴社”的。陈?指出，“哈尔滨口琴社”实质上是一个半公开的进步文艺沙龙，他第一次去参加活动，就碰到刘忠正在“教几个年轻人轻声地唱着一首伪满的禁歌”。

　　传播进步的声音

　　东北烈士纪念馆中收藏了 “哈尔滨口琴社”的珍贵照片。其中一张是在一间不算大的房间裡拍摄的，30余张面孔一起望向镜头，定格的瞬间，一种肃穆感油然而生。

　　因为“哈尔滨口琴社”是公开团体，因此留下了不少珍贵史料。今天，我们仍能看到当年的招生广告、演出广告以及演出现场的照片。 “哈尔滨口琴社”最多时曾有200余名成员，虽然当中的大多数没有在歷史上留名，但是，作为一个群体，他们却永远留在了民族的记忆中。因此，当今年叁四月间记者赴东北叁省各地寻访曾经的文化抗战遗迹时，“哈尔滨口琴社”常常被受访者们提起。

　　音乐的表达方式具有一定的隐蔽性，“哈尔滨口琴社”充分利用这一优势迂回地宣传抗日思想，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发挥出了革命先锋的积极作用。

　　随着学员不断增多，“哈尔滨口琴社”成立了口琴队，开始举办音乐会。在口琴队的歷次演出中，曾演奏过许多进步歌曲，最为着名的曲目是大型口琴协奏曲《沈阳月》(塬名为《战场月》)。

　　看到《沈阳月》这一曲名，不难猜出这首曲子与沈阳有关。该曲的内容直指日寇发动“九一八”事变佔领沈阳的侵略罪行，并抒发了东北民众痛失家园的悲愤和奋起反抗的激情。 《沈阳月》于1935年公演后，反响热烈。为扩大宣传，在党的地下组织和伪放送局中爱国志士的帮助下，“哈尔滨口琴社”还曾通过电台演奏该曲。

　　口琴队队长名叫侯小古，是一个20岁出头的青年。在陈?的笔下，侯小古沉默寡言，个子不高，很瘦，为人善意谦和，“在这人堆裡虽不显眼，但他那双黑亮忧郁的大眼睛似乎总在思考着什么，这个特征却能让你记上一辈子”。

　　侯小古是“哈尔滨口琴社”的代表性人物，正是他，为这个团体写下了最为可歌可泣的一页。

　　被“折断”的口琴

　　与“哈尔滨口琴社”相关联的歷史事件被称为“口琴社事件”。在文献中，“口琴社事件”被定义为“在日本侵略者统治哈尔滨时期所发生的镇压文化界爱国活动的一起事件”。事实上，在“口琴社事件”爆发前，“哈尔滨口琴社”已经处于日伪的监视中，其间，发生了许多惊心动魄的事件。

　　东北烈士纪念馆研究人员杨丽红在《哈尔滨口琴社事件》一文中这样记述：

　　“1935年末……社会上开始风传伪警察特务要抓口琴社的人，说口琴社裡有共产党，有些队员害怕了，煺出了口琴社。然而，队长侯小古等骨干成员仍坚持活动……因怕敌人来抓人，口琴社于 1936年初一度解散……过了几个月，侯小古、王湘等几个积极分子将口琴社恢復……6月13日，姜椿芳、金剑啸突然遭敌人追捕……口琴社解散。 ”

　　这段文字再现了1935年末至1936年中这段时间“哈尔滨口琴社”是在怎样危险的环境中继续开展活动的。虽然成立才一年多，但“哈尔滨口琴社”所发散出的社会能量是日伪当局所不能忍受的，因此，在它解散之后，抓捕的计划仍在继续。

　　时间还是来到了 1937年 4月 15日，日伪开始对中共地下党组织进行有计划的大破坏。“4月18日，伪哈尔滨警察厅特务科逮捕侯小古、王湘等12名口琴社成员，把这起所谓的‘案件’作为‘共产党案件’呈报给了伪中央警务司。 ”杨丽红的记述提到了一处歷史细节，“侯小古受刑最重，但却不喊不叫。”
        几个月后，侯小古被杀害